高跟鞋踩过掉落地板的酒红色残甲。
明明马上就要比赛了,带队老师却突然组织大家到大剧院看演出,说是特地为调整大家的情绪准备的。
听说是非常着名的舞团。
队里基本都是男孩子,只有两个女生,都不太爱说话,还没有男生对舞蹈了解得多。
于是凑在一起度娘一下,一长列看着就很了不得的名头占据屏幕。
登时有人欢呼,要接受艺术的熏陶。
也有人觉得,赛前看这种娱乐性的演出会妨碍自己的思绪,影响比赛。
最终都被老师劝服。
程前倒是挺感兴趣的,因为母亲程云曾经就是一名舞蹈演员。一直到有了他,她才换了工作,闲暇时也帮忙带过舞蹈班。
路上,有人问,“于哥,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好事儿啊,咱上头这是突然开了窍啊?”
带队老师正出神,闻声立时挂上笑容,“哦,是是,这说明你们运气好啊!”
心情本来就好,挨了夸更容易飘,问话的人开始跟同伴憧憬今晚的表演和势在必得的金奖,絮絮叨不停。
后座的程前却眸色深沉,他分明看见,老师霎时闪烁的眼神。
不过,终究是团队活动,他作为个人,没有必要深究其中蹊跷,眨眨眼,将视线投向渐黑夜幕下的异国城市。
入场时,因为座位离舞台太近,大家还兴奋地叽叽喳喳,见观看演出的其他人都噤声,竖起食指互相提醒着安静下来,待灯光亮起,鼓乐齐鸣,更不由生出几分严肃。
高中时代的生活简直没人性,平时接触艺术的机会真不多,少年们此时看得一个比一个认真,不管懂是不懂,享受到了是真的。
“在国外看国内舞团的演出,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害。”有人感慨。
“这些舞蹈演员都好像没骨头似的……什么?”有人看得入神。
“就这?你接受艺术熏陶的结果就这?”有人笑骂。
“他这是无知又想表达的典型发言哈哈哈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闭嘴吧你,讨人嫌的家伙……艹!卧槽!看美女!”
“什么啥我靠!”
“哇……”
一群半大小子你推我搡着看向舞台,抽气声此起彼伏,两个女孩子也直勾勾看向舞台中心灯光聚焦的少女。
怎么是她。
程前握紧双拳,全神贯注地锁定台上的人。
悠远悲恸的乐声层迭交错,鼓点时紧时慢,少女的轻盈柔软,在一束光下跳跃旋转,裙摆扬起,如波澜翻覆,又似迷雾重重。
骤然灯光变幻,少女撕裂裙身,高高抛起,纷飞如烟霞的裙身极美,人们却无暇从她身上分心去观赏。
少女此刻一袭白裙单薄,肌肤胜雪,带着迷惘与绝望高高跃起、飞旋,一次又一次重重落地的动作,让程前身边的队员替她疼的倒吸凉气。
掌声如潮。
可他怎么竟觉得。
她在万人中央,忍受孤独。
世界吝啬,一束光是全部恩赐,偏生却暴露她于四伏黑暗。
一舞罢,全场寂。
灯光熄灭时,掌声雷动。
压低的讨论声嗡然成片。
热烈的氛围中,程前垂头,缓和因她灯灭前投来的一个眼神而震荡的情绪。
她是个骗子。
而他绝不会,再被她戏弄第二次。
可是为什么,她眼里的恨意那么逼真。
她又到底是不是,看向他。
“刚才独舞的到底是谁?怎么也没个名字。”
“节目单上没有吗?”
“没有啊卧槽快,叁分钟之内,我要知道漂亮妹妹的全部信息!”
“你给我滚~!”
“哎程前,你这是困了吗低着头儿?”
程前心思翻腾得凶,闻言颇恍然地抬抬头,他想走。
可狠不下心。
看不见她的每一分秒,都是错过。
他做不到。
乐声再起时,他身不由己地飞速看过去,登台的却不再是她。
于是满腔失落,奈若何。
“哎快看!那个漂亮妹妹!”
“什么哪儿???”
程前心头也跟着一跳。
他迅速随着同伴的视线而去,果然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,在观众席边缘翩然而过。
“程前你去哪儿?”同伴喊道。
“厕所。”程前侧首道,话落,脚步匆匆。
她走得太快,穿过回转的走廊便不见踪影,程前接连寻过几个走廊后,终是放缓了脚步。
身体里像不断进行着不稳定的化学反应,却始终达不到平衡,令人无解的躁动。
穿着舞鞋的好处就是,走路不会有声音。
唐华默然跟在他的背后,听他停住脚步后略重